《秋风吹过渠县，抱起一座诗人的故乡》

沐青

《秋风吹过渠县，抱起一座诗人的故乡》

一、

漫天正抬高寥廓的眉页，衔一枚黎明的书针

容许西风的手掌翻到渠县的诗册

也容许我落成其中一个字眼。早霞的注脚

泼洒着黄花更明朗。因美好心照不宣的暗喻

巧设萍水而遇的情节。令一切似曾相逢——

神仙湖的层漪充满排比的心动。反复撩拨

杵在河山的倒影。像扣动竹编紧密般的心弦

动身不得。光亮的事物仿佛在下一场共鸣

楸叶的鹅卵石降临，将柔软的道路铺设

让秋天滑入内心。又起程。风仍在不停推敲

云捏的白羊，石垒的黄牛，修辞堆的宫殿

供我们翻阅。确实需要一场导读的风

认作一个故人。让故人在宕渠山挂满风铃

山上深谙蜀绣的草木织出村寨热闹的飞花令

炊烟临行密密缝。回到渠江的流水在顶针

回到巴河的秋天在承接。确实需要一场归乡

让大地因缺少诗人的吟诵，而虚席以待

大地在秋天获得新生。让诗人回到渠县

二、

战国的时光被折叠成风鸢，在賨人的牵引中

托举一场从古代的巴蜀延绵而来的风

风在辨认诸般面孔∶賨国，宕渠，渠县

他们在诗人的口中悠远。统统被命名为——

故里。稻麦金黄，穿插泛旧的词汇，就变成

古老的远方。秘法是将春天豢养在渠县

或者将光阴的呷酒酝酿，熬成熟悉的秋天

“孤独是一匹衰老的兽。”同样豢养在这里

事物因悠远而亲切。对渠县美好的诸番

人们一见如故∶汉阙的海洋，烟火架的辞令

万物被风吹苏醒。吹成一首诗诞生的模样

也被风吹回自己的领地。吹成万寿乡的小船

碧瑶湾有无数支帆，引领着归航。像一团

乌云密集而温暖。天晴时，你便升起你的竹枝歌

我划动我的巴渝舞。黄花扑打黄花的海浪

收起历史厚重的沉锚，诗句们又一次起航

而诗人不断回望。心底搁浅一座灯塔的故乡

三、

秋风在点缀一场浓妆， 秋意在诗句中斟满

胭脂桃、茵红李、贵妃枣，次第陈列

阳光抹匀的林壑，为归返的诗人接风洗尘

云峰塔踮起脚尖，渠县便溢出我们的视野

被揽入天空的怀抱。在云朵左摸右抚之下

乖顺，静谧，绵软。回到我们的鞋边

慢慢转身，化成黄花的诗句，向阳，热烈

获得光芒的归属。永恒在賨人谷变得短促

瀑布装下闲惬的沙漏，过滤树荫间的光影

无数被风吹落。晌午跃动的鸟鸣像一场雨

落下在遣词造句。排列好的幽径递来久远

庙宇，祠堂，道观深匿其中。他们安静地

听风吟诵。诗句是一双双远道而来的屐印

也是秋风走在渠县，捎来白虎，汉阙的讯息

来取一只峡谷的瓢，将秋色兜入莲花湖

沉没的落日作人间将晚的饵钩，钓出满天星

来取无人认领的诗句，种在秘境中的渠县

生长着一天晚霞，一树年华

四、

有的因零散而美，有的因完整而恢宏

有的正和世人对视——“汉阙分布，裸露

正抵临世外，内心。”需要一座老拱桥

来测量流水的年龄。需要一列青山的列车

带人们驶入另一个桃源∶涌泉、怪石、古栈

并深感庇佑。在黄花七朵蕊上定居的人民

稳定在西风浩荡的传说中。不被动摇

用勤劳撰刻出神话的人，在龙潭养育龙

在风雨打磨的唐砖汉瓦上养育斑驳。孵化出

淳朴和古老的品格。多年以前，风吹过渠县

反复锤炼一条归路，锤炼一个句子。等待

吟诵渠县的诗人。也在等待故乡成为诗的主题

多年以后。渠县内的石刻与碑林，安然无恙

江山依旧。手提萤火灯盏的诗人，找到故土

夜到三更。远山横亘一把明月竖琴，被风拨弹

诗人正于大地上的渠县完成一首梦乡的诗

来源：无尽隐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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